宗璞描写夏(宗璞《报秋》)

要宗璞的散文要好的,最好从〈铁萧人语〉里找~速递速递!!!!编辑词条宗璞,宗璞(1928—)女,原名冯钟璞,笔名有任小哲、丰非等。毕业于清华大学......

宗璞描写夏(宗璞《报秋》)

要宗璞的散文

要好的,最好从〈铁萧人语〉里找~速递速递!!!!
编辑词条宗璞
宗璞(1928—)女,原名冯钟璞,笔名有任小哲、丰非等。毕业于清华大学外文系,退休于中国社会科学业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中国著名作家、著名哲学家冯友兰之女,1928年7月生于北京,十岁时随家庭南迁到昆明。上过南菁小学和西南联大附中。1946年考入天津南开大学外文系,后转人清华大学外文系,1951年毕业。曾在中国文联、文艺报等单位工作。1960年调《世界文学》编辑部。“文革”前作品主要有短篇小说《红豆》《桃园女儿嫁窝谷》《不沉的湖》《后门》《知音》等,《红豆》曾受到不应有的批判。“文革”后,有短篇小说《弦上的梦》、中篇小说《三生石》,获全国优秀中短篇小说奖。1981年北京出版社出版了《宗璞小说散文选》。后来又抱病奋力创作反映中华民族知识分子命运的长篇小说《野葫芦引》,其第//www.souquanme.com一部《南渡记》已于1987年问世,获得了好评。1948年开始发表作品,成名作为1957年的短篇小说《红豆》。新时期她开始大量发表作品,代表作有短篇小说《弦上的梦》(获1978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中篇《三生石》(获第 一届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童话《总鳍鱼的故事》(获中国作家协会首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蜗居》、《我是谁》等。1988年出版第一部长篇小说《南渡记》,1996年由华艺出版社出版四卷本《宗璞文集》。近年来又抱病创作反映中华民族知识分子命运的系列长篇小说《野葫芦引》。
宗璞吸取了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文化之精粹,学养深厚,气韵独特。她的小说,刻意求新,语言明丽而含蓄,流畅而有余韵,颇具特色。她的散文情深意长,隽永如水
宗璞在病中苦耕,历时7年,《南渡记》的第二部《东藏记》终于面世。计划中尚有《两征记》、《北归记》,是总书名为《野葫芦引》的多卷长篇系列。
宗璞以她细密从容的叙述方式,建立起优美温婉的语言风格。众多的人物命运和世相心态,在看似平淡的生活情境和细节中缓缓展开,伏有大气磅礴的布局。宗璞笔下的战争没有刀光剑影,却烙刻了深重的精神创痕,并具有一种柔性的书卷气息。那种浸入骨髓的文化质感,在阅读中竟令人有如置身于《红楼梦》的语境之中。读《东藏记》这样隽永而精致的小说,真是受益又享受。还有《紫藤萝瀑布》
宗璞的人生之路和校园情结(侯宇燕)
宗璞走过的是怎样的一条人生之路呢?翻开作家的履历,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与其作品中那股淡雅韵味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书香之气。宗璞的经历,与大多数作家不同。她不像师陀、田涛等老一辈作家,是从中国的底层社会一步步艰难地爬到了知识的殿堂;她也不像巴金、谢冰莹,从旧的地主家庭中游离出来,流入城市,形成瞿秋白所说的一代“薄海民(bohemian);她更不像新时期涌现出的一大批知青出身的作家,在自己的青年甚至少年时代就离开书本,离开家人,在贫穷、愚昧与困惑中探索人生的价值。甚至生长于“文革”之后的一代年轻人,也很少有像她这样得天独厚的学养根基。她是一株冰清玉洁的兰花,有幸在远离贫困与肮脏的净土中发芽,成长,就象夏洛蒂所言,拥有一个“没有污点的,饮之不尽,令人神清气爽的清泉”般的纯净记忆。她的生活环境,基本上限于高等学府和高等学术研究机构,由于自小在和谐淳厚文雅的学术气氛中得到熏陶,因而奠定了一生的做人与做文准则。她确实拥有一个令人羡慕的童年时代。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宗璞的作品中总有一种别人学不来的大家之气,冲和之态,甚至一种率真洁白的“学生腔”的原因所在吧。
宗璞童年所生活的大学校园中,教授的生活条件是极其优越的,绝无今日“脑体倒挂”之虞。生活的舒裕与地位的高贵,使得钻研学业的教授们能比较专心于书本的研究(当然抗战开始后又有了不同),他们的子弟也能在一个相对单纯、明净的天地中获得比同//www.souquanme.com龄孩子更好的教育,得到更多的文化滋养。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使得他们过分地单纯,书卷气过于浓厚,在今后的人生历程中则免不了要经受更多的磨难与挫折。我手头正好有一本1990年出版的《清华校友通讯》,不妨拿来,随便撷取几段,为宗璞笔下的清远世界作一个更详尽的注脚。宗璞的同辈人,著名文史专家虞振镛的女儿,西南联大1943年学生虞佩曹在《水木清华——童年的回忆》中曾饱含深情地描写了清华校园在自己童年眼中的平静与清雅,以及清华人文景观的优越与独特。她说“那时清华只有附小(即冯友兰提到的宗璞就读的成志小学)及附设的幼稚园。马约翰是我们的校长。……后来由蔡顺理夫人教,她本人也是留美学生。”在这样条件下成长的孩子,的确有常人不及之处。而当时孩子们生活的环境又是怎样的呢?“水木清华的工字厅……里面典雅、阴凉,有一股楠木香味,单身教授吴宓、叶企孙先生曾在里面有过住所。”“我们住的南院是一个四周由房屋围绕着的大院……西式住宅一号是赵元任先生家……”。这种耳濡目染的文化气韵,在一点一滴中已深深地渗入了孩子们的灵魂之中。宗璞《南渡记》中所写的方壶小院,不就是这种充满清远文化气息的精英荟萃之地吗?法国现代派女作家纳塔丽萨马特说:“文学所描写的,永远只能是某种看不见的,每个作家所向往的——他独自一人感觉的现实。”作品中的生活、人物可以虚构,然而意境却总是忠诚地反映出一个具有敏感禀赋的作者童年时对周围景物的特殊感觉以及这种感受对其终生造成的影响。宗璞在一系列作品中所表现出的那种特有的意境之美,正如同一缕轻烟,又好似一丝馨香,着意体会时捉摸不出,只有亲身体会过这种生活的人,才能从那似乎非常平淡的描写中领略到作家实际极其浓厚的感情,那种对童年精神生活的无限追忆与留恋。这种非过来人不能写出亦不能读出的爱,正是宗璞“校园情结”的真谛所在。
(《这方园地中的冯家山水》,《文学评论》1997年第2期)
宗璞的书房(名人书斋)
永远的大家闺秀。凡是见过著名女作家宗璞的人,都会这样觉得,无论初识还是熟知。
4月6日下午,记者来到北京大学燕南园57号院三松堂。如想象中,房间高阔,虽无奢华,却更古雅。
77岁的女作家一头华发益显慈心睿智,一身便装不掩满腹诗书。记者随女作家走木地板,穿细走廊,墙边书橱中装满各类书籍。书房不大,北面书柜中,多是女作家自己写的书;西面放电脑桌;南窗微微开着,可见窗外的丁香已绿,写字台上的传真机,不时响起;东面墙上挂着先父国学大师冯友兰先生为爱女录写的对联:高山流水诗千首,明月清风酒一船。
宗璞老师落坐在电脑桌旁平时写作的转椅上。“虽然现在身体不好,但我很努力。”女作家平静地说。原来老人几次手术后视力下降,每天上午写作都是口述,要靠别人帮忙打字,现在帮忙的是北京大学中文系的一位四年级女生。
记者得知,宗璞老师正在抓紧《野葫芦引》4部长篇小说中的第三部《西征记》的写作,前两部《南渡记》《东藏记》已分别于1988年、2001年出版。《野葫芦引》是写抗日战争期间北校南迁全过程中前辈学人的风貌,尤其是写在民族危亡的大关节上知识分子的操守。“我要把那段历史真实地留下来。”女作家平静的语调透出一种坚定。
-----------------------------------------------------------------------------------------
紫藤萝瀑布
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从未见过开得这样盛的藤萝,只见一片辉煌的淡紫色,像一条瀑布,从空中垂下,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只是深深浅浅的紫,仿佛在流动,在欢笑,在不停地生长。紫色的大条幅上,泛着点点银光,就像迸溅的水花。仔细看时,才知道那时每一朵紫花中最浅淡的部分,在和阳光互相挑逗。
这里春红已谢,没有赏花的人群,也没有蜂围蝶阵。有的就是这一树闪光的、盛开的藤萝。花朵儿一串挨着一串,一朵接着一朵,彼此推着挤着,好不活泼热闹!
“我在开花!”它们在笑。
“我在开花!”它们嚷嚷。
每一穗花都是上面的盛开、下面的待放 。颜色便上浅下深,好像那紫色沉淀下来了,沉淀在最嫩最小的花苞里。每一朵盛开的花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张满了的帆,帆下带着尖底的舱,船舱鼓鼓的;就像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就要绽放似的。那里装的什么仙露琼浆?我凑上去,想摘一朵。
但是我没有摘。我没有摘花的习惯。我只是伫立凝望,觉得这一条紫藤萝瀑布不只在我眼前,也在我心上缓缓流过。流着流着,它带走了这些时一直压在我心上的焦虑和悲痛,那是关于生死谜、手足情的。我沉浸在这繁密的花朵的光辉中,别的一切暂时都不存在,有的只是精神的宁静和生的喜悦。
这里除了光彩,还有淡淡的芳香,香气似乎也是淡紫色的,梦幻一般轻轻地笼罩着我。忽然记起十多年前家门外也曾有过一大株紫藤萝,它依傍一株枯槐爬得很高,但花朵从来都稀落,东一穗西一串伶仃地挂在树梢,好像在试探什么。后来索性连那稀零的花串也没有了。园中别的紫藤花架也都拆掉,改种了果树。那时的说法是,花和生活腐化有什么必然关系。我曾遗憾地想:这里再也看不见藤萝花了。
过了这么多年,藤萝又开花了,而且开得这样盛,这样密,紫色的瀑布遮住了粗壮的盘虬卧龙般的枝干,不断地流着,流着,流向人的心底。
花和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我抚摸了一下那小小的紫色的花舱,那里满装生命的酒酿,它张满了帆,在这闪光的花的河流上航行。它是万花种的一朵,也正是一朵一朵花,组成了万花灿烂的流动的瀑布。
在这前紫色的光辉和前紫色的芳香中,我不觉加快了脚步。
1982年5月
宗璞《哭小弟》
我面前摆着一张名片,是小弟前年出国考察时用的。名片依旧,小弟却再也不能用它了。
小弟去了。小弟去的地方是千古哲人揣摩不透的地方,是各种宗教企图描绘的地方,也是每个人都会去,而且不能回来的地方。但是现在怎么能轮得到小弟!他刚50岁,正是精力充沛,积累了丰富的学识经验,大有作为的时候,有多少事等他去做啊!医院发现他的肿瘤已相当大,需要立即做手术,他还想去参加一个技术讨论会,问能不能开完会再来。他在手术后休养期间,仍在看研究所里的科研论文,还做些小翻译。直到卧床不起,他手边还留着几份国际航空材料,总是“想再看看”。他也并不全想的是工作。已是滴水不进时,他忽然说想吃虾,要对虾。他想活,他想活下去啊!
可是他去了,过早地去了。这一年多,从他生病到逝世,真像是个梦,是个永远不能令人相信的梦。我总觉得他还会回来,从我们那冬夏一律显得十分荒凉的后院走到我窗下,叫一声“小姊——”。
可是他去了,过早地永远地去了。
我长小弟三岁。从我有比较完整的记忆起,生活里便有我的弟弟,一个胖胖的、可爱的小弟弟,跟在我身后。他虽然小,可是在玩耍时,他常常当老师,照顾着小朋友,让大家坐好,他站着上课,那神色真是庄严。他虽然小,在昆明的冬天里,孩子们都生冻疮,都怕用冷水洗脸,他却一点不怕。他站在山泉边,捧着一个大盆的样子,至今还十分清晰地在我眼前。
“小姊,你看,我先洗!”他高兴地叫道。
在泉水缓缓地流淌中,我们从小学、中学而大学,大部分时间都在一个学校。毕业后就各奔前程了。不知不觉间,听到人家称小弟为强度专家;不知不觉间,他担任了总工程师的职务。在那动荡不安的年月里,很难想象一个人的将来。这几年,父亲和我倒是常谈到,只要环境许可,小弟是会为国家做出点实际的事的。却不料,本是最年幼的他,竟先我们而离去了。
去年夏天,得知他患病后,因为无法得到更好的治疗,我于8月20日到西安。记得有一辆坐满了人的车来接我。我当时奇怪何以如此兴师动众,原来他们都是去看小弟的。到医院后,有人进病房握手,有人只在房门口默默地站一站,他们怕打扰病人,但他们一定得来看一眼。
手术时,有航空科学研究院、623所、631所的代表、弟妹、侄女和我在手术室外;还有一辆轿车在医院门口。车里有许多人等着,他们一定要等着,准备随时献血。小弟如果需要把全身的血都换过,他的同志们也会给他。但是一切都没有用。肿瘤取出来了,有一个半成人的拳头大,一面已经坏死。我忽然觉得一阵胸闷,几乎透不过气来——这是在穷乡僻壤为祖国贡献着才华、血汗和生命的人啊,怎么能让这致命的东西在他身体里长到这样大!
我知道在这黄土高原上生活的艰苦,也知道住在这黄土高原上的人工作之劳累,还可以想象每一点工作的进展都要经过十分恼人的迂回曲折。但我没有想到,小弟不但生活在这里,战斗在这里,而且把性命交付在这里了。他手术后回京在家休养,不到半年,就复发了。
那一段焦急的悲痛的日子,我不忍写,也不能写。每一念及,便泪下如雨,纸上一片模糊。记得每次看病,候诊室里都像公共汽车上一样拥挤,等啊等啊,盼啊盼啊,我们知道病情不可逆转,只希望能延长时间,也许会有新的办法。航
空界从莫文祥同志起,还有空军领导同志都极关心他,各个方面包括医务界的朋友们也曾热情相助,我还往海外求医。然而错过了治疗时机,药物再难奏效。曾有个别的医生不耐烦地当面对小弟说,治不好了,要他“回陕西去”。小弟说起这话时仍然面带笑容,毫不介意。他始终没有失去信心,他始终没有丧失生的愿望,他还没有累够。
小弟生于北京,1952年从清华大学航空系毕业。他填志愿到西南,后来分配在东北,以后又调到成都,调到陕西。虽然他的血没有流在祖国的土地上,但他的汗水洒遍全国,他的精力的一点一滴都献给祖国的航空事业了。个人的功绩总是有限的,也许燃尽了自己,也不能给人一点光亮,可总是为以后的绚烂的光辉做了一点积累吧。我不大明白各种工业的复杂性,但我明白,任何事业也不是只坐在北京就能够建树的。
我曾经非常希望小弟调回北京,分我侍奉老父的重担。他是儿子,30年在外奔波,他不该尽些家庭的责任吗?多年来,家里有什么事,大家都会这样说:“等小弟回来”,“问小弟”。有时只要想到有他可问,也就安心了。现在还怎能得到这样的心安?风烛残年的父亲想儿子,尤其这几年母亲去世后,他的思念是深的,苦的,我知道,虽然他不说,现在他永远失去他的最宝贝的小儿子了。我还曾HQOTQRXeM希望在我自己走到人生的尽头,跨过那一道痛苦的门槛时,身旁的亲人中能有我的弟弟,他素来的可倚可靠会给我安慰。哪里知道,却是他先迈过了那道门槛啊!
1982年10月28日上午7时,他去了。
这一天本在意料之中,可是我怎能相信这是事实呢!他躺在那里,但他已经不是他了,已经不是我那正当盛年的弟弟,他再不会回答我们的呼唤,再不会劝阻我们的哭泣。你到哪里去了,小弟!自1974年沅君姑母逝世起,我家屡遭丧事,而这一次小弟的远去最是违反常规,令人难以接受!我还不得不把这消息告诉当时也在住院的老父,因为我无法回答他每天的第一句问话:“今天小弟怎么样?”我必须告诉他,这是我的责任。再没有弟弟可以依靠了,再不能指望他来分担我的责任了。
父亲为他写挽联:“是好党员,是好干部,壮志未酬,洒泪岂只为家痛;能娴科技,能娴艺文,全才罕遇,招魂也难再归来!”我那惟一的弟弟,永远地离去了。
他是积劳成疾,也是积郁成疾,他一天三段紧张地工作,参加各式各样的会议。每有大型试验,他事先检查到每一个螺丝钉、每一块胶布。他是三机部科技委员会委员,他曾有远见地提出多种型号研究。有一项他任主任工程师的课题研制获国防工办和三机部科技一等奖。同时他也是623所党委委员,需要在会议桌上坦率而又让人能接受地说出自己对各种事情的意见。我常想,能够“双肩挑”,是我们50年代到60年代初期出来的知识分子的特点。我们是在“又红又专”的要求下长大的。当然,有的人永远也没有能达到要求,像我。大多数人则挑起过重的担子,在崎岖的、荆棘丛生的、有时是此路不通的山路上行走。那几年的批判斗争是有远期效果的。他们不只是生活艰苦,过于劳累,还要担惊受怕,心里塞满想不通的事,谁又能经受得起呢!
小弟入医院前,正负责组织航空工业部系统的一个课题组,他任主任工程师。他的一个同志写信给我说,1981年夏天,西安一带出奇的热,几乎所有的人晚上都到室外乘凉,只有“我们的老冯”坚持伏案看资料,“有一天晚上,我去他家汇报工作,得知他经常胃痛,有时从睡眠中痛醒,工作中有时会痛得大汗淋漓,挺一会儿,又接着做了。天啊!谁又知道这是癌症!我只淡淡地说该上医院看看。回想起来,我心里很内疚,我对不起老冯,也对不起您!”
这位不相识的好同志的话使我痛哭失声!我也恨自己,恨自己没有早想到癌症对我们家族的威胁,即使没有任何症状,也该定期检查。云山阻隔,我一直以为小弟是健康的。其实他早感不适,已去过他该去的医疗单位。区一级的说是胃下垂,县一级的说是肾游走。以小弟之为人,当然不会大惊小怪,惊动大家。后来在弟妹的催促下,乘工作之便到西安检查,才做手术。如果早一年有正确的诊断和治疗,小弟还可以再为祖国工作20年!
往者已矣。小弟一生,从没有“埋怨”过谁,也没有“埋怨”过自己,这是他的美德之一。他在病中写的诗中有两句:“回首悠悠无恨事,丹心一片向将来。”他没有恨事。他虽无可以彪炳史册的丰功伟绩,却有一个普通人的认真的、勤奋的一生。历史正是由这些人写成的。
小弟白面长身,美丰仪;喜文艺,娴诗词;且工书法篆刻。父亲在挽联中说他是“全才罕遇”,实非夸张。如果他有三次生命,他的多方面的才能和精力也是用不完的;可就这一辈子,也没有得以充分地发挥和施展。他病危弥留的时间很长,他那颗丹心,那颗让祖国飞起来的丹心,顽强地跳动,不肯停息。他不甘心。
这样壮志未酬的人,不只他一个啊!
我哭小弟,哭他在剧痛中还拿着那本航空资料“想再看看”,哭他的“胃下垂”、“肾游走”;我也哭蒋筑英抱病奔波,客殇成都;我也哭罗健夫不肯一个人坐一辆汽车!我还要哭那些没有见诸报章的过早离去的我的同辈人。他们几经雪欺霜冻,好不容易奋斗着张开几片花瓣,尚未盛开,就骤然凋谢。我哭我们这迟开而早谢的一代人!
已经是迟开了,让这些迟开的花朵尽可能延长他们的光彩吧。

宗璞《报秋》

报 秋 (宗 璞) 似乎刚过完了春节,什么都还来不及干呢,已是长夏天气,让人懒洋洋的像只猫。一家人夏衣尚未打点好,猛然却玉簪花那雪白的圆鼓鼓的棒槌,从拥挤着的宽大的绿叶中探出头来。我先是一惊,随即怅然。这花一开,没几天便是立秋。以后便是处暑便是秋分便是寒露,过了霜降,便立冬了。真真的怎么得了! 这花的生命力极强,随便种种,总会活的。不挑地方,不拣土壤,而且特别喜欢被阴处,把阳光让给别人,很是谦让。据说花瓣可以入药。还有人来讨那叶子,要捣烂了治脚气。我说它是生活上向下比,工作上向上比,算是一种玉簪花精神罢。 我喜欢花,却没有侍弄花的闲情。因有自知之明,不敢邀名花居留,只有时要点草花种种。有一种太阳花又名死不了,开时五色缤纷,杂在草间很好看。种了几次,都不成功。“连死不了都种死了。”我们常这样自嘲。 玉簪花却不同,从不要人照料,只管自己蓬勃生长。往后院月洞门小径的两旁,随便移栽了几个嫩芽,次年便有绿叶白花,点缀着夏末秋初的景致。我的房门外有一小块地,原有两行花,现已形成一片,绿油油的,完全遮住了地面。在晨光熹微或暮色朦胧中,一柄柄白花擎起,隐约如绿波上的白帆,不知驶向何方。有些植物的繁茂枝叶中,会藏着一些小活物,吓人一跳。玉簪花下却总是干净的。可能因气味的缘故,不容虫豸近身。 花开有十几朵,满院便飘着芳香。不是丁香的幽香,不是桂花的甜香,也不是荷花的那种清香。它的香比较强,似乎有点醒脑的作用。采几朵放在养石子的水盆中,房间里便也飘散着香气,让人减少几分懒洋洋,让人心里警惕着:秋来了。 秋是收获的季节,我却两手空空。一年,两年过去了,总是在不安和焦虑中。怪谁呢,很难回答。 久居异乡的兄长,业余喜好诗词。前天寄来南宋词人朱敦儒的西江月: 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无拘无束无碍。青史几番春梦,红尘多少奇才, 不消计较与安排,领取而今现在。 我把“领取而今现在”一句反复吟哦,觉得这是一种悠然自得的境界。其实不必深杯酒满,不必小圃花开,只在心中领取,使得逍遥。 领取自己那一份,也有品味把玩、获得的意思。那么,领取秋,领取冬,领取四季,领取生活罢。1 为什么“我先是一惊,随即怅然”2主旨是什么?3“领取自己那一份”有何感想4给你留下怎样的印象
1998年全国高考现代文阅读《报秋》
报 秋
宗璞
似乎刚过完春节,什么都还来不及干呢,已是长夏天气,让人懒洋洋的像只猫。一家人夏衣尚未打点好,猛然却见玉簪花那雪白的圆鼓鼓的棒槌,从拥挤着的宽大的绿叶中探出头来。我先是一惊,随即怅然。这花一开,没几天便是立秋。以后便是处暑便是白露便是秋分便是寒露,过了霜降,便立冬了。真真的怎么得了!
这花的生命力极强,随便种种,总会活的。不挑地方,不拣土壤,而且特别喜欢背阴处,把阳光让给别人,很是谦让。据说花瓣可以入药。还有人来讨那叶子,要捣烂了治脚气。我说它是生活上向下比,工作上向上比,算得一种簪花精神罢。
我喜欢花,却没有侍弄花的闲情。因有自知之明,不改邀名花居留,只有时要点草花种种。有一种太阳花又名死不了,开时五色缤纷,杂在草间很好看。种了几次,都不成功。“连死不了都种死了。”我们常这样自嘲。
玉簪花却不同,从不要人照料,只管自己蓬勃生长。住后院月洞门小径的两旁,随便移栽了几个嫩芽,次年便是绿叶白花,点缀着夏末秋初的景致。我的房门外有一小块地,原有两行花,现已形成一片,绿油油的,完全遮住了地面。在晨光熹微或暮色朦胧中,一柄柄白花擎起,隐约如绿波上的白帆,不知驶向何方。有些植物的繁茂枝叶中,会藏着一些小活物,吓人一跳。玉簪花下却总是干净的。可能因气味的原故,不容虫豸近身。
花开有十几朵,满院便飘着芳香。不是丁香的幽香,不是桂花的甜香,也不是荷花的那种清香。它的香比较强,似乎有点醒脑的作用。采几朵放在养石子的水盆中,房间里便也飘散着香气,让人减少几分懒洋洋,让人心里警惕着:秋来了。
秋是收获的季节,我却是两手空空。一年、两年过去了,总是在不安和焦虑中。怪谁呢,很难回答。
久居异乡的兄长,业余喜好诗词。前天寄来南宋词人朱敦儒的西江月:
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无拘无束无碍。
青史几番春梦,红尘多少奇才,不消计较与安排,领取而今现在。
我把“领取而今现在”一句反复吟哦,觉得这是一种悠然自得的境界。其实不必深杯酒满,不必小圃花开,只在心中领取,便得逍遥。
领取自己那一份,也有品味把玩、获得的意思。那么,领取秋,领取冬,领取四季,领取生活罢。

27�作者在第一自然段中写到看见玉簪花开,“先是一惊,随即怅然。”
(1)作者为什么吃惊?(2分)
答:因为 (不超过8个字)
(2)联系全文看,作者为什么怅然?(3分)
答:因为 (不超过10个字)
【答案】(1)没几天便是立秋;
(2)收获季节却两手空空。
【分析】
第27题考查学生在理解的基础上进行分析综合的能力。能力层级为C级。
(1)问比较容易,学生在第一自然段中就可找到现成的答案,作者感到吃惊是因为玉簪花一开,预示着秋天即将到来,使人从“懒洋洋”的状态中警醒而“一惊”。(2)问难一些,第一自然段中没在现成的答案,所以在题干中揭示学生要“联系全文看”,帮助学生得出作者为“秋是收获季节自己却两手空空”或“时光飞逝自己却一事无成”而怅然的分析结果。由于这两句都限定了作答字数,学生还须将自己的分析概括成最精炼的语言。这实际考的也是一种复述性概括能力。
28�作者在第三自然段中写自己种太阳花的经历,这样写有什么作用?(4分)
答: (不超过12个字)
【答案】反衬玉簪花生命力之强
【分析】
第28题考查对文章表达手法的分析。能力层级为C级。
太阳花又名死不了,顾名思义,太阳花怎么种都死不了,生命力可谓强矣。但就是这种花,作者种了几次,都不成功,只好以“连死不了都种死了”自嘲。对比之下,玉簪花却从不要人照料,作者随便移栽的几个嫩芽,便能自己蓬勃生长,由此可见玉簪花生命力之强甚至胜过太阳花。这就是反衬的作用。
29�作者在第一自然段和最后一个自然段中,分别使用了6个“便”字和5个“领取”,这样写在表达上有什么好处?(8分)
(1)反复使用“便”字的好处是: (不超过26个字)
(2)反复使用“领取”的好处是: (不超过26个字)
【答案】(1)将一个个节气紧凑地衔接起来,强调时光的飞逝。(2)层层铺开,逐步扩大,对点明本文主旨起到强化作用。
【分析】
第29题考查对文章表达技巧的初步鉴赏。能力层级为E级。
“便”字和“领取”一词的分别连用,从修辞手法上讲都是反复,但它们在这篇文章中的作用却有所不同。
“便”字的连用,造成的是一种动感。副词“便”,既可以表示在很短的时间以内,又可以表示前后事情紧接着。文章连用“便”字,将一个个节气紧凑地衔接起来,中间连标点符号都省略了,读起来一气贯通,好像一个个节气从眼前飞速掠过,给人以时光飞逝的真切感受。这几个“便”字确实用得巧妙。但我们对学生的要求只是初步的鉴赏能力,只要求能回答“紧凑地衔接”和“强调时光快”这两点,意思对即可。
“领取”一词的连用,造成的是一种气势,层层铺开,逐步扩大,从秋冬到四季,从四季到生活,对点明本文的主旨起到强化作用。“领取”表明作者一种面对现实的人生态度。“领取”而不是“索取”。只“领取自己那一份”,“只在心中领取”,便悠然自得,因为每时每刻,生活展示给我们的总有美好的一面,也总有自己应得的一分,只须及时领取就是了。而“索取”则不同,有追求不属于自己那一份的意味,当追求不到时难免情绪波动,便不得逍遥。对于“领取”的诠释,可能是见仁见智,当然不要学生作答。学生只要答出“铺开扩大”和“强化主旨”两点,意思对即可。
本文“便”字和“领取”的连用,正当文章紧要处,一个突出了时光的飞逝,与玉簪花报秋的警示作用密切相关;一个强化了主旨,让人感悟“领取”的深义。确实有画龙点睛之妙。
30�下列对文章的分析和鉴赏,正确的三项是(3分)
A.玉簪花的芳香似乎有点醒脑的作用,可以提醒人们秋的到来,让人们减少一些惰性。
B.本文的主旨可以概括为主要赞美那种“生活上向下比,工作上向上比”的玉簪花精神。
C.作者对“领取而今现在”一句的吟哦让人体味到一种悠然自得、面对现实的人生态度。
D.“邻取自己那一份”,是劝慰人们要及时把握自己应得的那一份,而不要有非分之想。
E.作者借助比较的手法,巧妙地写出了玉簪花所散发出的与其他几种花不同的芳香。
F.作者把玉簪花的绿叶描写为“绿波”,使人联想到生活的长河,有广阔的空间感和深邃的时间感。
〔 〕〔 〕〔 〕
【答案】A C E
【分析】
第30题考查对文章内容要点和中心思想的分析归纳,对作者在文中观点态度的概括以及对文章表达技巧的鉴赏。能力层级属于C级的有4项,属于E级的有2项。
考虑到学生对文章中心的分析归纳可能会五花八门,不好控制评分;同时考虑到学生没有作者那样的阅历,让学生自己分析作者的人生态度有一定难度,所以采用了多项选择题的形式。A项讲玉簪花香气的作用,在文中可以找到根据,因此是正确项。B项讲本文的主旨主要是赞美玉簪花精神,有一定迷惑性。但作者在文中讲玉簪花精神只是顺便提及,并不是本文的主旨,把主旨说成主要〗是赞美玉簪花精神就更无根据了,因此B是错误项。C项讲作者的人生态度,在文中也不难找到根据,因此是正确项。D项“劝慰人们要及时把握自己应得的那一份”,意思不错;但“不要有非分之想”则说得过了,根据不足。因此D是错误项。E项讲作者借助比较手法巧妙地写出了玉簪花的芳香,在文中能找到根据,因此E是正确的。我们在描写模糊性较强的事物时,常借助比较的手法。F项讲“绿波”能使人联想到生活的长河,多少还有可能性,而“有广阔的空间感和深邃的时间感”则夸大过分,有牵强附会之嫌,缺乏根据,因此F是错误项。

宗璞简介50字(简历)

原籍河南唐河,生于北京,中共党员。1947年开始发表作品,1962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曾在《文艺报》、《世界文学》编辑部工作,中国社科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中国作协第四届理事,第五届全委会委员、主席团委员,第六、七届名誉委员。
抗战爆发时,她随父赴昆明,就读西南联大附属中学。1945年回北京。1946年入南开大学外文系,1948年转入清华大学外文系,同年在《大公报》发表处女作《A.K.C》。1951年毕业分配在政务院宗教事务委员会工作。同年末调入中国文联研究部,1956年至1958年在《文艺报》任外国文学的编辑。1957年出版童话集《寻月集》,同年发表短篇小说《红豆》(《人民文学》1957年7期)引起文坛注目,在反右斗争中遭到批判。1959年下放河北省农村。1960年调入《世界文学》编辑部。主要撰写散文和小说。“文革”中被迫中断创作,1978年重新发表作品。后调入北京外国文学研究所。主要作品有《宗璞散文小说选》,散文集《丁香结》,长篇小说《南渡记》,翻译《缪塞诗选》(合译)《拉帕其尼的女儿》等。所作《弦上的梦》获1978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三生石》获1977—1980年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散文集《丁香结》获全国优秀散文(集)奖。她的作品多写知识阶层,文字优雅,富于学养,含蓄蕴藉,“文革”后的创作追求现代主义技巧的探索,注重心理描写,具有超现实的荒诞和象征,比如《我是谁》《蜗居》《泥沼中的头颅》等,受到批评界的注意。
个人作品编辑
代表作
《铁箫人语》《A.K.C》《寻月集》《红豆》《宗璞散文小说选》《丁香结》《南渡记》《我是谁》《蜗居》《泥沼中的头颅》《桃园女儿嫁窝谷》《不沉的湖》《后门》《知音》《野葫芦引》 《紫藤萝瀑布》。
《花的话》一文被选入上教版初中课本。《晚秋》一文被选到1998年全国高考语文试卷中。《这是你的战争》一文被选到2011年江苏高考语文试卷中。《锈损了的铁铃铛》一文被选到2011年四川高考语文试卷中。宗璞散文《紫藤萝瀑布》被选入人教版七年级下册语文教材2019年第1版第17课。 [3]
1948年开始发表作品,成名作为1957年的短篇小说《红豆》。新时期她开始大量发表作品,代表作有短篇小说《弦上的梦》(获1978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中篇《三生石》(获第一届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童话《总鳍鱼的故事》(获中国作家协会首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蜗居》《我是谁》等。 [3] 1988年出版第一部长篇小说《南渡记》,1996年由华艺出版社出版四卷本《宗璞文集》。1994年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了《铁箫人语》,其作品大多反映中华知识分子的生活。
精选集
宗璞在病中苦耕,历时7年,《南渡记》的第二部《东藏记》终于面世,荣获第六届茅盾文学奖。《西征记》由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年5月出版,曾在《收获》上部分发表。2018年《北归记》出版,这是长篇小说《野葫芦引》的最后一部。
宗璞以她细密从容的叙述方式,建立起优美温婉的语言风格。众多的人物命运和世相心态,在看似平淡的生活情境和细节中缓缓展开,伏有大气磅礴的布局。宗璞笔下的战争没有刀光剑影,却烙刻了深重的精神创痕,并具有一种柔性的书卷气息。那种浸入骨髓的文化质感,在阅读中竟令人有如置身于《红楼梦》的语境之中。读《东藏记》和《紫藤萝瀑布》这样隽永而精致的小说、散文,真是受益又享受。
宗璞对创作情有独钟,她说:“读小说是件乐事,写小说可是件苦事。不过苦乐也难截然分开。没有人写,读什么呢?下辈子选择职业,我还是要干这一行!”
出版了自选精品集《风庐散记》。

求宗璞散文赏析呀、、、越全越好

  宗璞散文《三幅画》赏析
  戊辰龙年前夕,往荣宝斋去取裱的字画。在手提包里翻了一遍,不见取物字据。其实原字据已莫名其妙地不知去向,代替的是张挂失条。而连这挂失条也不见了。
  业务员见我懊恼的样子,说,拿走罢,找着以后寄回来就行了。
  我们高兴地捧了字画回家。一共五幅,两幅字三幅画,一幅幅打开看时,甚生感慨,现只说这三幅画。
  三幅画均出自汪曾祺的手笔。
  老实说,在1986年以前,我从不知汪曾祺擅长丹青,可见是何等的孤陋寡闻。原只知他不只写戏还能演戏,不只写小说散文还善旧诗,是个多面手。四十年代初,西南联大同学上演《家》。因为长兄钟辽扮演觉新,我去看过戏。有两个场面印象最深:一是高老太爷过世后,高家长辈要瑞珏出城生产,觉新在站了一排的长辈面前的惶恐样儿。哥哥穿一件烟色长衫,据说HQOTQRXeM很潇洒。我只为觉新伤心,以后常常想起那伤心;一是鸣凤鬼魂下场后,老更夫在昏暗的舞台中间,敲响了锣,锣声和报着更次的喑哑声音回荡在剧场里,现在眼前还是那老更夫的模样,耳边还有那声音,涩涩的,很苦。
  老更夫是汪曾祺扮演的。
  时光一晃过了四十年。八十年代初,《钟山》编辑部举办太湖笔会,从苏州乘船到无锡去。万顷碧波,洗去了尘俗烦恼,大家都有些忘乎所以。我坐在船头上乘风破浪,十分得意,不断为眼前景色欢呼。汪兄忽然递过半张撕破的香烟盒纸,上写着一首诗:“壮游谁似冯宗璞,打伞遮阳过太湖,却看碧迫千万顷,北归流入枕边书。”我曾要回赠一首且有在船诸文友相助,乱了一番,终未得出究竟。而汪兄这首游戏之作,隔了五年,仍清晰地留在我记忆中。
  1986年春,偶往杨周翰先生家,见壁悬画图,上栖一只松鼠,灵动不俗。得知为汪兄大作时,不胜惊异。又有一幅极秀的字,署名上官碧,又不知这是沈从文先生笔名。杨先生则为我的无知而惊异,笑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实在是的,我常处于懵懂状态,这似乎是一种习惯。不过一经明白,便有行动,虽然还是拖了许久。初夏时,我修书往蒲黄榆索画,以为一年半载后可得一张。
  不想一周内便来了一幅斗方。两只小鸡,毛茸茸的,歪着头看一串紫红色的果子,很可爱。果子似乎很酸,所以小鸡在琢磨罢。
  这画我喜欢,但不满意,怀疑汪兄存有哄小孩心理,立即表态:不行不行,还要还要!
  第二幅画也很快来了。这是一幅真正的赠给同行的画,红花怒放,下衬墨叶,紧靠叶下有字云:“人间存一角,聊放侧枝花,临风亦自得,不共赤城霞。”画中花叶与诗都在一侧,留有大片空白,空白上有烟灰留下的一个小洞。曾嘱裱工保留此洞,答称没有这样的技术。整个画面在临风自得的恬淡中,却有一种活泼的热烈气氛,父亲看不见画,听我念诗后,大为赞赏,说用王国维标准来说,这诗便是不隔。何谓不隔?物与我浑然一体也。
  这时我已满意,天下太平,不再生事。不料秋末冬初时,汪兄忽又寄来第三幅画。这是一幅水仙花,长长的挺秀的叶子,顶上几瓣素白的花,叶用蓝而不用绿,花就纸色不另涂白。只觉一股清灵之气,自纸上透出。一行小字:为纪念陈澄莱而作,寄与宗璞。
  把玩之际,不觉虚欷。谢谢你,汪曾祺!
  澄莱乃我挚友,和汪兄也相识。五十年代最后一年,澄莱与我一同下放在涿鹿县。当时汪兄在张家口一带,境况比我们苦得多了。一次开什么会,大家穿着臃肿的大棉袄在塞上相见。我仍是懵懵懂懂,见了不认识的人当认识,见了认识的人当不认识。澄莱纠正我,指点我这人那人都是谁;看我见了汪兄发愣,苦笑道,汪曾祺你也不认识!
  澄莱于1971年元月在寒冷的井中直落九泉之下,迄今不明原由。我曾为她写了一篇《水仙辞》的小文。现在谁也不记得她了,连我都记不准那恐怖的日子。汪兄却记得那水仙花的譬喻,为她画一幅画,而且说来年水仙花开,还要写一幅。
  从前常有性情中人的说法,现在久不见这词了。我常说的“没有真性情,写不出好文章”的大白话,也久不说了。性情中人不一定写文章,而写出好文章的人,必有真性情。
  三幅画放到1987年才送去裱,到1988年春节才取回。在家里再翻手提包,那挂失条竟赫然存在焉。我只能笑自己的糊涂。

  【赏析】
  读宗璞的《三幅画》,初看标题,以为主要是描述与她有关的三幅画的内容,读后才明白,文章主要是写老作家汪曾祺。无论是宗璞,还是汪曾祺,我想,大家都应该是比较熟悉的。从两千年秋季开始,宗璞的文章连续两篇被选入人教版初中语文教材;汪曾祺的散文《多年父子成兄弟》,又是连续两年被两个地方当作中考阅读文章。可见,俩人的文章在当代散文中都十分看好。
  我们先说宗璞,她是著名哲学家冯友兰的女儿,出身书香门第,从小所受教育自然非一般人可比,再加上阅历广博,好学善思,所写散文正如文章标题所说,确实是秀雅古朴,又浑然天成,看似信手拈来,却取舍得当;如行云流水,又舒卷有致。既有女性散文的细腻婉曲,丰厚情韵,又不乏深刻思考,独到见地。这些特点,我们在她的《紫藤萝瀑布》、《花的话》、《丁香结》等篇中都曾深刻地体会过。
  再说汪曾祺,正如《三幅画》中所谈到的,他确实是个多面手,诗、文、画俱佳,而且还会乐器、能演出。他给人最深刻的是文章笔力的强健、老到,且不乏幽默感。我们虽然永远无缘与他相见,但从他的、他儿女的、以及他人记述他的文章中,还会深深地感受到,他是一位平易近人、热情豪爽、对生活充满了深深的热爱的人。读他的文章,你似乎觉得他就坐在你的面前,将他所经历的生活、对人生的体验和思考,向你娓娓叙谈。难怪他的晚辈们将他当作同辈份看待,亲昵地称呼他为“老头儿”。
  不过,这样两位作家的友情如此笃厚,我想,大家可能也和我一样,直到读了《三幅画》以后才知道。画是两位作家友情发展乃至趋于深厚的载体。尽管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宗璞就看过汪曾祺演出;尽管又隔了十多年他们在困境中相遇;还有再后来的太湖上的赠诗游戏。但真正成为挚友还是因为这三幅画。第一幅画是偶然得知汪曾祺“擅长丹青”,求索后得之,因为曾有过太湖赠诗的历史,又因为画面简约逗人,因此一个“不行不行,还要还要”,就又有了第二幅。这第二幅被作者认为“是一幅真正赠给同行的画”,“整个画面在临风自得的恬淡中”,“有一种活泼的热烈气氛”,达到了“物与我浑然一体”的境界。第三幅画是汪曾祺主动寄来的,其画“为纪念陈澄莱而作”,陈澄莱是俩人的朋友,在文革中“不明原由”地死去,因此这幅画有“一股清灵之气,自纸上透出”,引起了作者“把玩之际,”深怀故友,“不觉虚欷”。如果把这三幅画的内容联系起来看,我们可以得出下面的结论:第一幅是年长者逗年少者欢乐之作,第二幅为赤诚了解文友性情后才有的佳作,第三幅则表达了作画者和受画者共同对亡友的深切的怀念。宗璞评价汪曾祺有 “真性情”,就是因为他看似幽默不羁的外表下埋藏着对人深深的理解,他理解宗璞的恬淡幽静的性情,他懂得宗璞尽管不愿记起当年那“恐怖的日子”,却在内心深处一直没有忘怀逝去的挚友。就因为如此,宗璞怀着看似感激实则可以称得上感动的心情记述了获得三幅画的全过程。
  当然作者也没有忘记运用细节描写的方法,将挚友的个性爱好准确的表现出来。如在太湖上的赠诗,写在了“半张撕破的香烟盒纸上”,第二幅画上的空白处“有烟灰留下的一个小洞”。从行文的角度说,做到了上下文相互照应,但是作者却“嘱裱工保留此洞”,又透露出文友之间的理解和深挚情谊。还有开头取画时丢失字据,结尾处取回时字据赫然在目,都既体现了作者为文的功力,又蕴含着对赠画者──挚友──汪曾祺的感念之情。
因此,《三幅画》的叙写故事,结构为文,应该用八个字——秀雅古朴,浑然天成。

关于宗璞的诗

壮游谁似冯钟璞,打伞遮阳过太湖。
却看碧波千万顷,北归流向枕边书。
我当然很高兴,也曾想回他一首,但南方的景物太吸引人了,不断转换着场景,我又不像汪兄一样出口成章,便搁下了。现在真的要写《北归记》了,以老病之身,常感文思艰涩,若真有当年汪兄说的那样碧波千顷,一泻而下,该多好呢。遗憾的是那年从南方回京后只顾讨画,却没有请他把那首诗写成一帧书法。香烟盒纸片后来也找不到了,上面的诗我却一直记得。
我这里有几幅汪兄的画,我在《三幅画》那篇文章里都说过。后来他又赠我一幅,也应该说一说。画上画的是紫藤萝,旁边写着“紫色的瀑布”。这是汪兄在多处看到我的《紫藤萝瀑布》小文以后,忽然来了兴致,作画寄我。画面只有一穗藤萝,却十分饱满鲜活。我拿去装裱,裱画的师傅说,这可是件好东西。张抗抗的《牡丹的拒绝》一文,写出了牡丹拒绝开花正直不屈的品格,甚得好评,汪兄也画了一幅牡丹赠她。花不甚鲜艳,有些朦胧的意味。抗抗把它挂在饭厅正面墙上,常向人介绍。这些画是汪兄对朋友的支持,也表现了他对文学创作的关心。
八十年代,老父在堂。哥哥钟辽数次回国看望父亲,也会了许多旧友。在西南联大时,哥哥曾和汪兄同台演过《家》,汪兄饰老更夫,他演觉新。我们去蒲黄榆汪家拜访,主人给我们喝一种茶,并强调这茶是不轻易拿出来的,果然味道绝佳,我说不下于妙玉特别招待钗、黛的小灶茶,可惜我没有记住茶名。 遂又讨论梅花上的雪水存放五年以后才用,水会不会坏。接着说起昆明的茶馆(对这个题目我没有资格发言),又从昆明的街道说到绘画。汪兄说,他作画大都是一种寄托,每有所感便托之于画。我说,这是多一条路,更丰富了;我常有感,只能托于文字。哥哥笑说,我没有太多的感,倒省事。其实哥哥上高中时就写过小说,我还记得第一句是“不急不徐的雨”,后来他读了机械系。那天临别时,汪兄强调,下次我们来他家要亲自炒几个菜招待。大家说得热闹,都心照不宣,知道这万里外的拜访是多么不易。不久后,王浩和他的捷克太太来到《三松堂》。王太太是一位研究戏剧的学者,谈话间说到京戏,便也说要去看望汪曾祺,后来不知去了没有。
汪曾祺
最近一位年轻的朋友告诉我,黄裳 有文章引了汪曾祺的信。信中有一段如下:“黄裳兄:台湾《中国时报》第十二届时报文学征文奖聘我为散文的评委。有一奖叫‘推荐奖’,他们让推荐两位大陆散文作家各六至八篇,从中选定一篇。推荐奖奖金相当多,三十万新台币。我认识的散文作家不多,想推荐宗璞和你。”我很奇怪,自己对这件事简直没有什么印象,可能是因为那年夏天我在美国,消息不畅吧。后来评奖大概没有下文,大家也就淡忘了。现在见信,自然感动,汪曾祺大师兄的身影连同昆明迷蒙的雨蓦地出现在眼前。
又一次笔会,不记得是哪里组织的,也不确切记得去了哪里,好像是哈尔滨。与会者有翻译界和文化界人士,荒芜也去了。他本是我外文所同事,可是不认识。他搜趣网对诗很有研究,大概那就是他的专业。那次旅游中常在一起聊天,主要是谈诗,从“诗是谎言”到诗的格律,无不涉及。那一阵我对诗的兴趣很高,自己还乱写一些,新诗旧体都有,我给荒芜看,很得他的指点,尤其在旧体诗的格律方面。一天,几个人到一个公园,见一座动物雕塑,荒芜问我那是什么动物,我看了一会儿,说是三只羊。大家都笑,荒芜说:“从前有指鹿为马的,你这是指鹿为羊。再看看。”因有栏杆围着,我还是看不清楚,自己也觉好笑,不记得当时怎么回他的了。那时我虽是大近视眼,还能认出是动物;现在近乎失明,便是羊也看不出了,倒有一段话等着:“还有指马为鹿的呢,记载下来的就是鹿,你连错指也不会知道。删的、改的、乱添的,历史上还少吗?大家都被蒙在鼓里。”可惜却不知对谁去讲了。观赏后,在茶座小坐时,荒芜说:“我要送你一首诗。”诗如下:
博学多才冯钟璞,一首新诗十里长。
,三鹿缘何作三羊。
第三句我不记得了。我写的诗,大多成为废纸,不记得他说的十里长的新诗是怎么回事了。后来,荒芜这首诗和他的其他诗作一起发表,他还将报纸寄我一份,可我的东西很乱,也不知放到哪里去了,“只在此屋中,书多不知处”。照我的习惯,遇见可能有故事传说的情形,总要追根究底,那次不知何故,没有追究“三鹿”的来源。也可能是追究过,不记得了。
一九八五年五月,光明日报社组织了一次黄鹤楼笔会,畅游三峡,老梨丁邀我参加。那次去的熟人颇多,萧乾、邹荻帆都去了,还有端木蕻良、苏金伞等作家、诗人。大家一起看悬棺,看神女峰,看葛洲坝,谈笑非常开心。端木蕻良曾是清华学生,我的学长,不免多谈几句。过了几天,端木蕻良也送了我一首诗,诗是这样的:
丢三落四寻常事,落四丢三未足奇。
待到文思汹涌处,镂云刻月入丝丝。
可见我的丢三落四使得端木先生印象深刻。我请他将这首诗用毛笔写出,他答应了,回京后也没有忘记写了寄给我。现在我的书柜里便有了这帧书法,诗前写着“一九八五(年)五月长江船上打水诗”,诗后写着“甲戌年题赠宗璞,端木蕻良”。
这首诗现存现代文学馆。
1985年,宗璞(前左二)、端木蕻良(前左三)等应武汉作家协会邀请,参加黄鹤楼笔会
抗战时我们常唱一首歌:《嘉陵江上》。我喜欢这首歌。曲作者贺绿汀,词作者端木蕻良。“我必须回去,从敌人的枪弹底下回去;我必须回去,从敌人的刺刀丛里回去!”最后,“把我打胜仗的刀枪,放在我生长的地方!”我每唱到这里,眼睛总会湿润。这首歌没有《松花江上》那样流传广泛,可能因为曲调较难掌握。可是它同样唱出了所有中国人的心声:“把打胜仗的刀枪,放在我生长的地方!”我在《北归记》第一章第一节引用了这歌词,如果能在读的时候同时唱出来更好。
宗璞《野葫芦引》
在随意交谈中,苏金伞说到端木蕻良,说他二十一岁写《科尔沁旗草原》,便得盛名。我读过这部长篇小说,也很喜欢,现在还记得玲子被逼服毒的场景。端木另有一长,是研究《红楼梦》,我们那次没有来得及谈到,不然总会有所启发,大吵一架也说不定。
一九九五年,清华大学纪念冯友兰先生百年诞辰,举行了国际学术会议。几位清华大学一九三三年到一九五二年的文科生和一九四九年入学的肄业生,给文学院老院长冯友兰写了一封信,肯定清华的教育、清华文学院的辉煌和冯先生的贡献。领衔人是曹禺(万家宝),签名人有端木蕻良(曹京平)。
八十年代的热闹,带着一种天真和向往。历史不慌不忙地喧腾着,而年华的逝去就在转瞬间。二十多年过去了,三首诗的三位作者都已辞世。他们都有各自的贡献,这些“打水诗”不过是游戏之作,却有时会萦绕在我心头,连同八十年代初那一段以为春天已经来临的日子。
2010年10月11日偶思,2011年成稿
2020年发现旧稿,已是“九〇”后了
《野葫芦引》全四卷| 宗璞 | 人民文学出版社
点击图片 购买《野葫芦引》
《南渡记》《东藏记》《西征记》《北归记》,全面地展现了中国知识分子在民族危亡的岁月里为中华文化的源流不绝所做的艰苦努力、忘我牺牲。宗璞以她坚韧的精神,迤逦三十年,终于在九十高龄之际,完成了这部巨著,向前辈、向历史、向期盼着的读者,献上了她的心血之作。

相关推荐文章